【连载】黄河陌日漂流--闪米特水眼看世界

【黄河漂流连载-21】

尿遍全世界

0510岗纳格玛错---科曲（漂离黄河源头510公里）

我不想评论在人群聚集地随处可见，无处不在的大小便现象，怕有人抨击我说，不尊重地域文化，不能入乡随俗。

从憋屈的座位上醒来时，大腿是麻的，不过依然庆幸，在车上度过了这个安全的夜晚。

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，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，开始把冰雹融湿的地面蒸干。把昨晚湿淋淋的帐篷拿出来撑开晾晒，搭建好折叠桌子，冲一杯香浓的奶茶提提神。

今天的目的地是科曲村，这是临时规划的站点，因为昨天的行程临时从优云乡缩短到岗纳格玛错，所以今天要划去优云乡前面的科曲村。   

想起昨日上岸后遇到的几位不速之客。当时正准备清洁袜套，一辆路过的皮卡车停了下来，两个藏民和一个喇嘛下车来到我们跟前。喇嘛走到橡皮艇前面，眼睛也不看我，用藏语说了一句话，像是问这是什么东西，然后，狠狠用尖头皮鞋踢了橡皮艇一脚。

我比划着告诉他，这是橡皮艇，不能踢，会破。喇嘛不知道有没理解我的意思，双手翘在背后，转过身对着帐篷又是一脚。

穿着黄衣藏袍的藏民，跑到帐篷前面，用手撩开帐篷查看。大概是发现什么也没有，把头从帐篷里面缩出来后，对着帐篷踹了一脚。

穿夹克衫的青年跑去用手拉车门，羚羊悄悄遥控锁了车。青年拉不开，他不厌其烦地把每扇车门都试一次，每次拉不开，就狠狠踢上一脚。喇嘛看见他的同伴没把车门拉开，用手指着橡皮艇，用生硬的汉语说：去，划，看。

我连比带划告诉他们我刚上岸，并试图解释我此行的目的。三位客人木然地看着我，嘀嘀咕咕了一阵之后，掀开裤子，当着我和羚羊的面，撒了泡尿。我想拿出相机照相，被羚羊阻止了。

三位客人撒完尿后，开着皮卡车扬长而去。

送走了三位不速之客，赶紧扛艇下水，今天的行程有点远，还是早点下水为妙。

灰天鹅和红嘴鸭悠闲地在沼泽地和水面上散步抓鱼，对比自己在沼泽地的狼狈，觉得它们好厉害，自己好渺小无能。

虽然狂风冰雹已经过去，但天空依然多云，除了早上有点太阳外，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，气温也明显比昨天低。风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越来越大。

不过天气不好也不算坏事，起码越来越大的西风，让我的漂流速度变得越来越快。对于今天的长距离航程，是不小的助力。

图：公共厕所

想起羚羊最近总是问的一个问题。

羚羊：怎么公共厕所没看见人上，大家都随处小便，而且完全不避讳人呢。

闪米特：可能厕所不方便，而且没人告诉他们要去厕所吧。记得之前在曲麻莱县遇到的那位领导吗？

羚羊：记得，当时问他哪里有厕所的时候，他豪气干云地大手一挥说道，看，我们这里哪里都是厕所。

闪米特：你也没看见哪里帖有不能随处大小便的标语吧？

羚羊：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里爱疯和车的普及率那么高，看似也并未和现代生活脱节，而且很多基层领导都去过一线大城市交流学习，为什么乡村规划和教育时，不能把上厕所这一条加上去呢。

闪米特：别下太多结论，我们真实记录下所见所闻就好，无论这些事件是好还坏，是否违背某些人的信仰，我们只记录遇到的事实。

科曲村的黄河两岸风景非常漂亮，黄灿灿的草山谷地里，间或点缀着一些牧民的白色帐篷，风景宛若天堂。

羚羊不肯在此露营，她可能对昨天的三泡尿心有余悸，非要找个看不到人烟的地方露营。

只好靠岸后，收拾行装，去找一处隐蔽之所安营扎寨。

但羚羊好像和“尿”扛上了，她絮絮叨叨地说：“你知道吗？我们沿途看过这么多金碧辉煌的寺庙，你有留意寺庙里外的区别吗？其实我一直很敬仰宗教，看见寺庙里整洁干净，人们脸上是无比虔诚的表情，那时候，我是很感动，很尊敬他们的。

但是我站在庙门外的时候，看着他们毫不避讳他人，随时随处小便，实在没有办法把尿尿的他们和刚才虔诚跪拜的表情联系到一起。”

闪米特：你想多了，只要我们中国人够强大，别说在自己的土地上尿，我们可以尿遍全世界。这和虔不虔诚半毛钱关系都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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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2】

包虫病之殇一：恐惧会让人相信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

黄河上游的藏区，经济落后自然条件恶劣，牧民们在独特的生态环境中，大量饲养牛羊等牲畜，狗在他们心中享有一定的地位。种种原因叠加起来，使这里成为包虫病的重灾区。这种人畜共患的寄生虫传染病，往往给病患家庭带来毁灭性打击。而他们虔诚的信仰，却在某种程度上阻碍着包虫病的防治。我们顺流而下，来到包虫病的最高发病区，想弄清楚，身在其中的人们，是否只在乎来生？我们能否为他们的今生，做些什么？

0525科曲---特合土乡（漂离黄河源头525公里）

面容平静的才让，不停地喝藿香正气水，他说 ：“你们也应该去买点喝。”

当人被恐惧绑架时，会相信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。

羚羊说真想把自己晾到草地上，起来时肯定满身阳光和小草的味道。科曲美的如梦似幻，如果不是内心一角总担心安全问题，这真是一处完美的所在。

科曲三面环山，黄河从山的缝隙之间婉转穿越这个谷地，凛冽的寒风也被阻挡在外。虽然偶尔漂点小雪，也并不觉寒冷。

今天的行程设计得非常短，从科曲下水到特合土乡15公里的航段，花不了多长时间。科曲村其实就是特合土乡的一条牧民村，名字的由来，估计是因为黄河的一条支流-科曲河，从这里汇入黄河的缘故吧。

科曲河的源头在达日县的另一条乡-桑日麻乡，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黄河的支流不叫桑日麻曲，而是叫科曲。

黄河汇流了科曲的水源后，流速很快，没漂到3小时，就到达了特合土乡。经过了连日的无人区，终于来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。从黄河水的清澈程度，往往能判断出人群的密度。

从特合土乡上岸，问了一个小学生，才找到才让东至舅舅的招待所。一间没有挂牌，除了几张床和一个老式洗脸盆架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，一张床35元。才让带我们去停车，说他好几年没讲汉语了，晚上想找我们聊聊天。

约莫24、5岁的才让东至长得很帅气，他汉语讲得很不错。只是不会阅读和写字，所以我也没好意思问他，从藏语音译过来的名字‘才让东至’的拼写是否正确。

安多藏民的才让在很小的时候，父母便离了婚，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。20岁时，他第一次见父亲。他说：“我还是喊了他爸。”才让具体不知道父亲的工作单位，只知道父亲在一个管沙子的厂子做局长。有两套房，三台车。

他说因为父亲还是单身，所以周边人都说父亲的东西将来都是才让的，才让要发财了。但是才让认为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，在他心里认为，父亲将来要是过世了，遗产应该归父亲的弟弟所有。

我没发表意见，内心怀疑才让可能不知道他父亲是否成家。不然才让作为他父亲唯一的血脉，怎么可能20年都不来看望自己的儿子。

16、7岁时，才让去上海和南京闯荡了几年，没闯出什么名堂的才让被家人催促，回到老家化隆回族自治县结婚。才让回来后，用木头盖了房子，娶了媳妇，生了儿子。但是家里种了小麦和青稞的七亩地，并不能满足才让。所以每年采挖冬草夏草的季节，他便会来达日县的特合土乡，投靠他的三个舅舅，在特合土乡采挖一个来月的冬虫夏草。

才让说除了2014年他挖的虫草还没交的虫草税高，亏了本，其余4年，都赚了钱。挖一个月可以维持一年的生活，所以他年年来特合土乡。今年，他虽然也来了，但心里特别不踏实。

聊天的时候，才让不停地喝一种冲剂。

闪米特：你喝的是什么？

才让：你们也喝点吧，可以预防包虫病。

羚羊：给我看看，这不是藿香正气水吗，我们肚子疼有时也喝它。谁告诉你这个可以预防包虫病的？说明书上写一天最多喝两支，你看你都喝多少了。

才让：一天喝5支，你们要喝的话，乡上的小卖部、杂货铺和菜市场都可以买到。

闪米特：是医生告诉你，这个可以预防包虫病的吗？

才让：不是，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，不过我害怕，就喝着呗。

羚羊：你害怕什么呀？

才让：包虫病啊。上个月中央和省里都来人了，到我们这转了不到一小时，医院门口拉了个横幅，说什么包虫病。第二天，县上就派检查车来了，给乡里人和学生查包虫病。发现50%的学生有肝包虫，都给发药了。

闪米特：严重吗？

才让：检查的人说，学生都只有一两个肝包虫，不要紧，十年后才会发作，就算不吃药也不怕。学生都不吃，不过反正已经通知他们家长了。

闪米特：那其他人的检查结果呢？

才让：应该没事吧，来人前，这边已经有6-7个人去西宁开刀了，免费的，30个人以内免费。

羚羊：你去检查了吗？

才让：没有，我害怕啊，不想知道，反正就算有，也不会马上发作。

羚羊：那现在大家都喝藿香正气水吗？

才让：都喝，每天5支，以前喝酒的，现在都喝藿香正气水了。

羚羊；怎么又和喝酒扯上关系了？

才让：上次那个活佛讲经说了，最好不要喝酒，不要杀生，不要说谎话。你看前几天我们在舅舅饭馆吃饭，就我和另外一个人喝了点啤酒，其他人都喝藿香正气水。

羚羊：吃饭的时候，所有人都把藿香正气水当酒喝呀？

才让：不喝酒，喝这个。乡里现在就一两个人还喝酒。

闪米特：那大家是第一次听活佛说不能喝酒吗？

才让：不是，每个活佛讲的都差不多，不喝酒，不杀生，不说谎。开始听的时候，大家就会不喝酒，慢慢就又喝了。

羚羊：你每年都来，还害怕包虫病啊。

才让：害怕呀，今年医生来检查那几天，特别害怕。你看这里正准备建医院呢，说是以后包虫病可以在这里做手术，不用去西宁。如果不严重，国家哪里会投这么多钱在这里建医院啊。

羚羊：那你除了喝5支藿香正气水，还会注意哪些事啊？

才让：不能用冷水洗脸，不能喝生水。上次检查的人还说不要接触狗啊、牛、羊。

我不知道才让到底喝了几支藿香正气水，只见他抽一根烟喝一支，抽一根烟喝一支。头脑里想象着，一大群藏民一边围桌吃饭一边喝藿香正气水，是多么诡异的场景啊。

包虫病分为肝包虫病、肺包虫病、脑包虫病、骨骼包虫病，多发于畜牧区，患者大多与狗、羊等有密切接触史。

临床征象为：有缓起的腹部无痛性肿块或咳嗽、咯血等症状应怀疑为包虫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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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3】

包虫病之殇二：当现代医疗遇上传统信仰

政府为了控制包虫病，安排公安干警射杀野狗。藏民为了信仰，要保护野狗。达日县13%的发病率，生病了，重金请喇叭念经。人为了来生，到底会付出怎样的代价？

我们走访了乡政府、卫生所，向当地老人，挖虫草的藏民，在乡里做生意的商人了解包虫病，试图弄清楚这种传染病的真实发病率和发生原因。

来之前就对黄河沿岸疾病进行了前期资料收集，知道达日县是包虫病的高发区。这是一种寄生虫传染病，为此我还特意买了一个可以过滤寄生虫和虫卵的淡水净化器。

特合土乡是达日县内，包虫病发病率最高的地区。除了才让东至警告我们不要接触生水，连35元一张床的招待所老板都问，我是为了赚钱不得已来这里，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来呢？

是呀，为什么呢？因为母亲河就在这里呀？我们想知道，也想让支持我们的朋友知道，母亲河到底怎么了？

我们根据一位导演朋友的意见，寻找乡里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打听包虫病的情况。

羚羊：这个乡包虫病得病人群的比例有多少啊？

根乐爷爷：这个乡4000人里面，有1000人吧。

羚羊：这么多，那不是有25%的人有包虫病？

根乐爷爷：多，以前大家好多喝生水，这几年都知道了，就注意了。

羚羊：你们喝黄河水吗？

根乐爷爷：住在乡上的基本都不喝，现在有水井了，有的是打的深井喝地下水，有的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水。

羚羊：您知道包虫病怎么来的吗？

根乐爷爷：水的问题，还有狗、牛都传染。

安多藏民才让提供的信息：

羚羊：特合土乡怎么养这么多狗，满大街都是，很吓人啊。

才让：那些都是野狗，去年公安来杀了200多条狗。

羚羊；为什么要杀狗？

才让：上面说野狗传染包虫病。今年公安来之前，乡里人就把狗抓起来，用皮卡车拖到很远的地方放了。结果公安来，都没能杀到狗，过几天，那些狗又都跑回来了。

羚羊：如果野狗的确是引起包虫病的原因，这个乡又有这么大群的野狗，为什么不让公安杀呢？

才让：活佛教我们不能杀生啊，不光是狗，牛也不能杀，如果邻居要买去，你可以卖，但绝对不能卖给屠宰场。

羚羊: 但是你们也吃肉啊，又不杀生又吃肉这不矛盾吗？

羚羊：这么多野狗不咬人吗？

才让：咬啊，前几天就咬了一个小孩，在手臂上。

羚羊：打了狂犬疫苗吗？

才让：不打。狗连藏民都咬，所以你们出去要小心。

羚羊:你们听活佛的话不杀生，是为了来生吗？

才让：不杀生，行善，来生才能过得好。这个乡的活佛人很好，会帮助学校和念经的人。他是这里最有钱的人。

羚羊：活佛为什么是最有钱的？活佛有家庭吗？

才让：活佛结婚了，住在乡上自己家里。之前有个四川的生意人，要做大生意，来找活佛算卦，活佛说，你就放心去做吧。后来那个四川人发财了，就给了活佛2、300百万，现在活佛最有钱了，后来还有其他人找他算卦，他是个好人。

卫生所院长的见解：

我们还去拜访了特合土乡的卫生所，卫生所前面，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盖新医院。据说建成后，会请专家过来做包虫病手术，患者不用再跑到西宁做外科手术了。

卫生所里只有院长和一名清洁工，清洁工在拖地，院长在擦办公室的桌子，院长说其他医生都去考试了。我们询问了关于包虫病的情况，院长说特合土乡有2070人，包虫病的发病率有13.1%，是全国最高发病率的地方。不过只要不喝黄河水，喝井水，不要摸狗，记得勤洗手就不怕。

卫生所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包虫病的宣传册子，白板上用藏语和汉语写着防治包虫病的注意事项，汉语字体已经变淡看不清了。只有上面一行大字看得清，写着【包虫病是人体受到狗体内绦虫卵感染所引起的疾病】

临走时，院长特意叮嘱我们要带口罩，因为到处是各种粪便，呼吸也可能感染。

乡政府干部的担忧：

我们拜访乡政府的干部，干部们很慎重地告诫我们一定要注意包虫病，袁姓干部说，他们干部里平均每十个人就会有一个人患包虫病，现在还有一个40来岁的同事，因为包虫病在等死。他们统计这里的包虫病发病率是14%。

在乡上开杂货铺的河南李师傅说，具体发病率多少不知道，但你看这里到处都是粪便，人的牲畜的，能不得病吗？

现在再来看看达日县县长怎么说？原引于周洛县长在达日县2015年-2017年包虫病综合防治启动大会上的动员讲话（发表于2015年5月6日政府官网。）

“根据2009年省地方病防治所统计，我县特合土乡地区包虫病发病率高达13.3%，居全国之首。

百度百科原文：2012年底，达日县包虫病发病率控制在10.36%

现在我们综合来看看特合土乡包虫病发病率调查情况，还是从官大的开始说吧。

县长说：13.3%

乡政府干部说：14%

卫生所院长说：13.1%

根乐爷爷说：25%

才让和李师傅说：不知道具体数据。

百度百科说：10.36%（指达日县整个县，非特指特合土乡）

去掉一个最高分25%，去掉一个不知道分，取平均值的话，特合土乡的包虫病发病率在12.69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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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4】

包虫病之殇三：恐惧是有时效性的

麻木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？包虫病体检的最初几日，大家连洗脸都不敢用生水，随着采挖冬虫夏草季节的到来，大家仿若忘记了包虫病，生水也喝上了，酒也喝上了，狗也摸上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
我们来看看对包虫病污染源的调查情况，这次从平民开始说吧，公平一点。

才让说：是生水引起的。

李师傅所：粪便。

根乐爷爷说：水源吧。

卫生所宣传手册说：主要是由狗和狐狸的粪便来传播的。

百度百科说：家犬和狐狸等野生动物是主要传染源。

县长说：

导致该疾病传播的主要原因我想有三个方面：

一是由于牧民群众大多沿袭传统放牧方式，牲畜产生的粪便沾染水草，造成污染，人体接触污染源后引发疾病；

二是牧民群众惯食生肉、生水等生活陋习，卫生健康、自我防范意识较差，加速了包虫病传播蔓延。

三是牧民群众普遍信奉佛教，宗教思想、传统观念较重，患病后往往不愿意到正规医疗机构进行治疗，而是选用民间土偏方治疗效果不佳，不仅延误了病情，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，而且对患者及家人带来了更大伤害与损失。

综合来看，在人群聚集地，“犬的粪便污染水源”是最主要的原因。在乡村，家犬多半被拴着，只有野狗到处游荡。

我们来看看控制包虫病的措施：

达日县县长讲话：去年（2014年）我县投入21.6万元专项经费加强流浪犬类管理，捕杀流浪犬570余条。

投资426万元在特合土、满掌、上红科等5乡10村实施了牧区安全饮水工程，投资792.5万元实施启动县城水源地修复及主管网延伸改造工程，为地方病防范救治工作打下了一定基础。

同时我们通过省州“两会”等不同渠道，积极呼吁寻求上级支持，开展了一些牧民群众健康体检等活动。

可见政府为了控制包虫病的传染，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。

羚羊：这个乡就这么点大， 但是街上有很多穿僧服的人，到底有多少位阿卡啊？（据说阿卡是介于普通僧人和喇叭之间的一个等级）

乡政府干部：50多个吧，寺庙的力量非常大，活佛一句话大过县委书记。活佛要是发一句话让大家来盖房子，90%以上的人会来。县委书记一句话，大家转头就忘了。

据说包虫病患者做不做手术，不是患者本身能做的决定，需要当地活佛的态度。

罗素说：恐惧是迷信的根源，也是造成残忍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我们来看看控制包虫病诸多措施的实施结果如何：

-街道上依然是野狗成群

街上无处不在的野狗，每到晚上，百狗齐鸣。配合着经堂里喇叭彻夜播放的经文，让羚羊每晚都做噩梦。

她说，梦里，喇叭变身成菩萨，对着百狗口中念念有词，野狗们则幻化成一个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幽灵，对着菩萨狂吠。最终，谁也没有说服谁，然后每晚周而复始。

我告诉羚羊，我有刀不用怕，一有情况，我就会到你梦里去。

图：学校的水井

-安全饮水

乡里打了几口井，但是有些没水了。我们去到的时候，乡民基本都去学校和乡政府的水井打水。据学校老师和根乐爷爷说，学校水井并非地下水，而是从山上用水管引来的山水。

我们试图去寻找草山的水源，可惜未能找到。观察了一下学校水井，井盖不密封，水面浮着不少垃圾。

羚羊：你们现在还会喝生水吗？

尕杰：在家喝热水，出去还是喝生水，习惯了，不怕的。

羚羊：我觉得很奇怪，大家都说不喝黄河水了，因为怕感染包虫病。但如果黄河水有问题，怎么可能只有达日县这里人群感染这么厉害，其他地方没有呢?

闪米特：漂流了这么多天，以黄河的水流流速来看，应该没那么容易滋生包虫。而且黄河内的生物性比较丰富，从生物链来分析，包虫没那么容易存活的。

羚羊：水井水可靠吗？

闪米特：地下水能过滤寄生虫，如果井盖密封，应该很安全。但是来自于草山的水源就很难说，即使肉眼感觉清澈，但是它流动性差，如果水源附近有牲畜粪便，应该就比较容易污染水源。

图：粪便

羚羊：为什么就狗会成为众矢之的，如果是因为‘粪便’造成污染，牛啊羊的粪便不是一样吗？

闪米特：但只有狗吃屎啊，所以狗的感染率应该会比其他动物高很多。

看看这几年包虫病的发病率有否减低？

县长引用的‘13.3%’是青海省地方病防治所在2009年对特合土乡的调查结果。

百度百科的‘10.36’是2012年达日县的发病率。

院长告知的13.1%；乡政府干部说得14%；根乐爷爷说的25%是2015年5月份告诉我们的结果。

也许没有人知道，发病率是否降低了？

我们带着如下疑问，将继续顺流而下，进行第二期的调研。

-政府做了如此多工作后，包虫病发病率到底有否降低？

-散居牧民的人口数量，远远比乡里固定人口多，他们对包虫病到底有着怎样的认知？是否采取了预防措施？

-乡里的固定居民喝的是水井水？散居的牧民喝的是什么水？

-人群聚集地是狗粪便带来的污染，那零散牧区的污染源是什么？

-黄河在包虫病方面，是被冤枉的吗？

第一期调研感慨：

恐惧是有时效性的，无论是对包虫病的恐惧，还是对不能过好来生的恐惧。在最初，这种恐惧会制约人们的行为，但不会持续很久。

所以人们会经常听活佛讲经，产生新的对来生的恐惧，虔诚得以持续。而包虫病，每次政府来体检一次，人们也会因恐惧而改善自己的行为，减少感染机会。

与其说包虫病的防治，依赖于科学与信仰的和谐发展，不如说，它是一场活佛讲经次数与体检频率的较量。

（敬请期待第二期包虫病调研）

【黄河漂流连载-25】

打你的时候，是不分民族的

有人说，小人物的愤怒是毫无用处的，对这一点我深有体会。但是看到心有余悸的李师傅和要靠阿卡保护的招待所老板，我依然期望有一天，在欲望里苦苦挣扎的我们，能够得到某种庇护。

0600特合土乡---达日县（离黄河源头600公里）

图：漂流轨迹图

特合土乡在黄河南岸，被隆阿山、查木觉山和瓦格献山包围着，形成一个大谷地。河北岸是特合土乡的三条牧民村-羊穷村、羊壤村和单克隆哇村。

为了连接北岸三条牧民村与特合土乡之间的交通，河面正在修建黄河大桥。大桥工程分两部分进行，先是用泥沙把黄河从中间分开，将南边的半条黄河截流，在截流的河道上建设南半桥。等大桥稳固后，打开原来截流部分河道，把北边半条黄河截流，修北边半桥。

适逢南半桥修建中，我们刚好可以把车停到大桥工程堆填出来的路边平地上。因为道路狭窄，没有这个停车场所，我们还很难找安全的停车处。

不知是因为藏民本来就好奇心重，还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水上交通工具，将橡皮艇从车上拿出后，引起了路上开车经过的当地人围观。

这是一对穿着干净体面的藏民夫妇，笑容友善。他们今天开车从达日县回特合土乡挖虫草，男士汉语讲得不错，女士不会讲，他们曾经去过广西旅游。路过看见我的皮划艇，便一直跟着我走到下水处。

和我握手的这位，便是特合土乡唯一一家招待所的老板，才让三位舅舅的其中一位。从老家化隆回族自治县来这里讨生活，汉语说的不是很流利，但有着生意人的热情和精明。

告别围观的亲切藏民和羚羊，开了今日75公里的长距离漂流。

和预估的一样，水流很快，因为这段航程的海拔落差有200米之大。

部分地方，已经出现一级白水滩。我还是没穿干式防水服，防水服的脖子手腕脚腕的橡筋扎得太紧，穿着感觉血液都不能流通。

所以听见白水泛起的隆隆声，还是挺担心水花飞溅打湿衣服的，毕竟这里还经常下雪，即使在阳光下，也并不温暖。

图：与河南李师傅的合影

顺流而下，脑海中想起在特合土乡遇到的河南李师傅，他今年刚来乡上开杂货铺。也许都是外地人之故，他在街上看见我们后，非常亲切主动地找我们搭话。

闪米特：李师傅，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做生意啊。

李师傅：这里的钱好赚，平时一天能卖一千的货，挖冬虫夏草的这几十天，一天能卖两千。

闪米特：这乡上不少杂货铺，定居在这里的藏民也不多，怎么能这么好卖。

李师傅：藏民有钱，而且他们不存钱，虽然外地人有点受气，不过只要能赚钱，我就干两年存点钱再回老家。

图：特合土乡全景

闪米特：外地人怎么受气了？

李师傅：刚来这里不久的时候，两个藏民来买煤炭，非要我便宜卖，我不肯，他们就叫了十几个人来打我，你看我额头上疤痕还在呢。

闪米特：你没有马上报警吗？

李师傅：报了，一开始看苗头不对的时候，店里伙计就赶紧报了，还报了乡政府。但他们人来后，反而把我的伙计拉走了。

闪米特：是因为李师傅是新来的外族人吗？

李师傅：是吧，你看乡政府门口那家杂货铺也是我们河南老乡开的，也被打了，报警没用。

图：与招待所老板的合影

之前才让告诉我们，他舅舅的铺子是和一位喇嘛合伙开的。找老板聊天时，才知道，这只是这位聪明的安多藏民老板的障眼法。

羚羊：你这招待所、餐馆和电焊铺不是和喇嘛一起合伙开的吗？怎么只见到你们一家人，没见喇嘛啊。

老板：不是合伙，我们这些铺子是从一位阿卡那里租来的，就是住在餐馆后面那间房子里的阿卡。

图：特合土乡的经堂

羚羊：阿卡和喇嘛有什么区别？

老板：有的地方没区别，有的地方喇嘛比阿卡级别高。不过我都是告诉别人，这店子是和阿卡一起开的，这样别人就不敢闹事。

羚羊：那你这里没人闹事吗？

老板：有啊，有的吃饭不给钱，有的半夜总来敲门。不过晚上我从来不开门，如果白天遇到闹得凶的，我就打电话给住在后面的阿卡，他出来就能他那些藏民赶走。

羚羊：我以为他们只欺负汉人呢，上午听街头的李师傅说他被打过。

老板：又不是他一个人被打，他们打人的时候，是不管你是汉人还是藏民的。

羚羊：那阿卡为什么有这么多房产？

老板：他脑子好呗。

图：黄河分流图

本来担心靠近达日县城的最后几公里河道，在达日河谷平原上分叉成了十多条河道后，黄河水会变得太过少量而无法漂流。而且这一段河道也不在公路边，无法让羚羊开车来接我。

不过情况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，也许是因为特合土到达日这一段，有很多水量丰富的支流汇入黄河之故吧，虽然黄河在这里分叉成了十多条河道，水流变得很缓慢，但是还能让橡皮艇继续划行。

图：上岸与羚羊会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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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9】

我今晚无法拯救地球了

松冈冬树说：我认为色情比环保更能拯救地球。说实话，有时候看到国内一些环保组织勒索式的呐喊，我倒挺认同他这句话的。推荐能接受非主流生活方式的人，看看【Have sex, Save the world】这部纪录片，中文名：做爱拯救地球。

0655达日县---麦尕唐干玛（漂离黄河源头655公里）

图：漂流轨迹图

图：达日县虫草交易市场，进药店的少，买虫草的多。

穿过熙熙攘攘的虫草交易市场，我们在黄河边上的第一个县城-达日县，寻找可以下水的地方。因为还没到丰水季节，露出的河床生出了绿草，春天终于来了。

图：黄河第一个河边县城的河岸

本想穿过这片河谷绿地，去到河边下水。但堆填在黄河边上的垃圾，吸引了乌鸦、秃鹰和野狗，让我有点忐忑。放眼这片干枯河岸的垃圾，在静候丰水季节的到来，到时它们就能乘水流去远方旅行。

凭这一个月的经验判断，挂了经幡的地方应该垃圾会少一些，那是信徒们祈求来生之所，不能被垃圾玷污。让羚羊开车过桥，去到河对岸下水。

碰到一位好奇心很重的友善阿卡，虽然不会说汉语，我俩比划着沟通了一下。

图：河岸边散发着恶臭的垃圾

本来以为躲过了县城的垃圾堆，刚下水不久，就传来一股恶臭。各种生活垃圾和死去动物的尸体混杂在一起。憋着一口气，赶紧划远。

每次忍着异味，将在无人区产生的无法降解垃圾，打包带回县城扔到垃圾桶，到底有没有意义啊？这些被丢弃到黄河边，等待水流带走的垃圾中，就有我打包带回来的垃圾吧。

图：填河造地工程

可能我要感谢这个县城下游，河谷中的填河造地工程，它使达日县城两河会流处的河床面积减少了80%，从而极大地加速了这段河道的流速。将我迅速带离了刚才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。

正当庆幸自己脱离垃圾区时，橡皮艇已经过了填河造地河段，河道猛然变宽，流速下降。，我撞上另一个垃圾投放点。果然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

这一路见识了黄河两岸高原草甸的壮美，咋一看人群聚集处的两岸垃圾，视觉上产生的冲击很大。

哀叹中，终于远离了城市边的河道段，从曲麻莱县的黄河源头到这里，水路已经有 600多公里。近一个月的漂流，黄河两岸的新草已经破土而出，海拔也从源头的4500米下降到3900米。这里年均590mm的降雨量，也比源头的340mm高出了将近一倍。

丰富的降雨量，使得河岸边长出30-40mm高的灌木。算是这一个月来，在青海高原见到的最高大植物了。

水边经常看到漂浮的蓝色包裹，和之前在天葬台看到的裹尸袋一模一样，理智告诉我，那不是水葬的人尸，因为包着的话，鱼吃不了，不符合水葬习惯。但心里还是发麻，尽量远远兜开。

河水流速不错，平均水流速度已经超过5公里，不用特别费力划，艇速都能达到8公里左右。所以今天要到达计划的终点-德昂寺，应该不是一件很费劲的事。

下午3点多，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，突然间乌云密布。虽然离天黑还有足足5小时，但光线都被乌云吸去了，仿若黑夜提前来临。从一路上的经验来看，很可能是要来一场可怕的狂风冰雹，赶紧上岸为妙。

这片没有牧民的小草地，对我来说，是提前上岸的绝佳地点和露营点。东岸这边的道路，是一条陡峭山坡下的土路，经过我一整天的水上观察，除了时不时看见羚羊开的车，基本上没有车经过。

图：这条从峭壁中开出来的土路，让羚羊开车开的腿软。

在麦尕唐干玛山下，黄河绕过山脉，刚好从这里拐弯，形成了两岸河谷的平坦滩涂。在西岸河谷肥沃的草地上，坐落着两家牧民。黄河东岸拐弯处的尖尖上，有片小小的草坡，可能是太小，不足以供养大量的牛羊。也可能8月丰水季节时，河水淹没这片小草地，所以并没有牧民在此处安家。

而对岸，是达日县城到德昂寺的一条柏油路，往来车辆频繁。之前设计在德昂寺上岸， 是发现沿岸但凡有大寺庙的地方，就会有电话信号。不过天气所迫，只能放弃原计划，提前在小草地上岸了。

上岸在车里躲了一会儿，居然又出太阳了，老天真是喜怒无常啊。阳光照耀下，泛着新绿的嫩草显得生机勃勃。羚羊还担心对岸的藏民，我安慰她说：藏民很少和水打交道，所以基本不会游泳，也没有渡河工具，不用担心的。如果河对岸的人要到达这里，开车也要5个小时以上，走路会超过两天时间。

闪米特：你最近怎么不愿意照相了？

羚羊：你老婆年纪大了，照相不好看。

闪米特：但你以后只会越来越老啊，现在不照的话……

羚羊：滚，今晚分居。

闪米特：这么冷，睡帐篷外面会冻死的。

羚羊：帐篷里也能分居，你睡左边，我睡右边。

闪米特：看来我今晚无法拯救地球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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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30】

送饭才是真正的修行

图：僧人在悬崖上修行的洞屋

之前看日本拍的黄河纪录片里，有专门提到一些在偏僻之所修行的僧人。日本摄制组当时还特意让本地人带路，打算造访一位闭关了17年的僧人，奈何在半山腰，就被那位神秘闭关人挥手打发走了。

据说这种闭关修炼的方法源于印度的婆罗门教，属于苦修的一种。传到中国后，有些僧人在黄河岸边山岩上凿洞静修，称之为“参巴”。今天，我终于在悬崖上，看到了“参巴”的进修之所。

只是找不到路上去，很好奇这些人吃饭的问题如何解决？难道已经得道成仙，不需要进食了？

图：漂流轨迹图（0712麦尕唐干玛---岗龙乡）漂离黄河源头712公里

夜晚，黑的像牛粪。

早上5点左右，被敲打在帐篷上的雨声吵醒。转身看羚羊，冻得把睡袋翻转过来，睡袋帽子被她裹在脸上。本想帮她扯开，免得影响呼吸。怕惊醒她打我，还是算了，她床气比较大。而且天冷的时候被打，会特别疼。

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，黄河对岸麦尕唐干玛山脚下的两家牧民的狗，居然不叫了。昨夜可是狂吠了一整晚，难得在早上这么安静，就连有货车从牧屋前隆隆驶过，藏獒们也充耳不闻。

正常来说，有摩托车，汽车，特别是货车经过的时候，藏獒们就叫得特别凶，估计它们是觉得，只有机动车才够气势，配得上他们的音量。

穿着羽绒服，披着睡袋，在帐篷里烧水泡了杯奶茶喝。帐篷外传来丫丫声，出去一看，原来是一群野鸭飞过。真有来生，我就做一只野鸭吧，多自由啊，还自带羽绒服。

清晨九点，雨终于停了。连续下了四小时的冰雨，敲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很大，实际的降雨量并不多。也可能是这种沙石土质透水性好吧，停雨不久，草地就被透过薄云的阳光烘干。高原气候变化无常，刚刚还披着睡袋喝奶茶，阳光一晒，帐篷里就让人感到闷热难当。收拾行装，下水继续航程。

不多久刮起了风，紧跟着冰雹就来了。还好冰雹颗粒不大，敲打在身上也不痛，就是把摄像机镜头都弄花了。

冰雹下得不是太久，不一会儿就雨停风静，紧跟着太阳出来把我烤干了。然后不多久又是风起雨落，反反复复，不过老天总不忘出一会儿太阳，等把我烤干后再淋湿。

划在海拔3900米的黄河上，感觉自己像是被铁匠夹在钳子上的铁块，不断被加热敲打，然后被扔到冰水里冷却，活生生一块肉铁啊。

黄河在经过多条水量丰富的支流汇入后，流速不断加快，偶尔会有一级滩。逆风过滩时，桨带起的水花被风吹到脸上，顺着脖子往下流，感觉像被一根带刺的玫瑰刺啦一声划了一道，有股刺痛感。

在纳格让附近的河道拐弯处，看到了像蒙古包的牧民营地，靠近营地的河边，出现了黄河源头以来，第一条船，一只小铁船。不大，目测能承载两三人。

小铁船的河对岸是悬崖，悬崖底部有一间很小的房子。四周是峭壁，感觉没有可通行的道路。估计那条小铁船，便是这间房子与外面连通的工具吧。

再往悬崖上看，有些地方的岩壁被挖空，建了几间悬崖洞屋。

继续往前，在快要到达岗龙乡的时候，发现陡峭的山体岩壁上有更多修建在岩壁上的房子。修建位置都是超乎常识和想象的地方。之前听说过甘德县的格鲁派佛教，流行在偏僻的地方闭关修行，但把修行地建在如此匪夷所思，似乎只有飞鸟才能到达之所，感觉的确只有仙人才做得到。

快进入终点岗龙乡时，已提前到达的羚羊通知我不要划入乡里上岸，因为河岸边的垃圾吸引了许多野狗。我在岗龙乡入口的道路旁上岸，刚好也是一处“参巴”的所在，除了有经幡，入口处做得很气派。

和羚羊商量了一下，决定还是不去叨扰这位仙人了。虽然内心有强烈的好奇，但终是觉得这样贸然前去，太不礼貌。而且他们故意选这些难以通行之处，应该也是为了避免外人打扰清修吧。

图：岗龙乡全景

岗龙乡，在黄河北边海拔4200米的萨龙山下的谷地，西科曲从萨龙山与西边的常钦贡玛山之间的峡谷，流经岗龙乡西侧，汇入黄河干流。全乡人口3000人，以藏族为主，约占总人口的99.8%。以畜牧业为主，养殖牦牛、藏系绵羊等。产冬虫夏草、大黄、羌活等名贵药材。

我们进入岗龙乡时，却发现，这几乎是一座空城。

图：修行僧人的悬崖小屋

闪米特：我觉得自己和”参巴”很像，他们找寻常人去不到的地方修行，而我也总是用橡皮艇，划去常人到不了的地方。

羚羊：你不觉得那些每天送饭给他们的人，才是真正的修行吗？就像我每天给你做后勤。

闪米特：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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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1】

尿遍全世界

0510岗纳格玛错---科曲（漂离黄河源头510公里）

我不想评论在人群聚集地随处可见，无处不在的大小便现象，怕有人抨击我说，不尊重地域文化，不能入乡随俗。

从憋屈的座位上醒来时，大腿是麻的，不过依然庆幸，在车上度过了这个安全的夜晚。

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，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，开始把冰雹融湿的地面蒸干。把昨晚湿淋淋的帐篷拿出来撑开晾晒，搭建好折叠桌子，冲一杯香浓的奶茶提提神。

今天的目的地是科曲村，这是临时规划的站点，因为昨天的行程临时从优云乡缩短到岗纳格玛错，所以今天要划去优云乡前面的科曲村。   

想起昨日上岸后遇到的几位不速之客。当时正准备清洁袜套，一辆路过的皮卡车停了下来，两个藏民和一个喇嘛下车来到我们跟前。喇嘛走到橡皮艇前面，眼睛也不看我，用藏语说了一句话，像是问这是什么东西，然后，狠狠用尖头皮鞋踢了橡皮艇一脚。

我比划着告诉他，这是橡皮艇，不能踢，会破。喇嘛不知道有没理解我的意思，双手翘在背后，转过身对着帐篷又是一脚。

穿着黄衣藏袍的藏民，跑到帐篷前面，用手撩开帐篷查看。大概是发现什么也没有，把头从帐篷里面缩出来后，对着帐篷踹了一脚。

穿夹克衫的青年跑去用手拉车门，羚羊悄悄遥控锁了车。青年拉不开，他不厌其烦地把每扇车门都试一次，每次拉不开，就狠狠踢上一脚。喇嘛看见他的同伴没把车门拉开，用手指着橡皮艇，用生硬的汉语说：去，划，看。

我连比带划告诉他们我刚上岸，并试图解释我此行的目的。三位客人木然地看着我，嘀嘀咕咕了一阵之后，掀开裤子，当着我和羚羊的面，撒了泡尿。我想拿出相机照相，被羚羊阻止了。

三位客人撒完尿后，开着皮卡车扬长而去。

送走了三位不速之客，赶紧扛艇下水，今天的行程有点远，还是早点下水为妙。

灰天鹅和红嘴鸭悠闲地在沼泽地和水面上散步抓鱼，对比自己在沼泽地的狼狈，觉得它们好厉害，自己好渺小无能。

虽然狂风冰雹已经过去，但天空依然多云，除了早上有点太阳外，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，气温也明显比昨天低。风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越来越大。

不过天气不好也不算坏事，起码越来越大的西风，让我的漂流速度变得越来越快。对于今天的长距离航程，是不小的助力。

图：公共厕所

想起羚羊最近总是问的一个问题。

羚羊：怎么公共厕所没看见人上，大家都随处小便，而且完全不避讳人呢。

闪米特：可能厕所不方便，而且没人告诉他们要去厕所吧。记得之前在曲麻莱县遇到的那位领导吗？

羚羊：记得，当时问他哪里有厕所的时候，他豪气干云地大手一挥说道，看，我们这里哪里都是厕所。

闪米特：你也没看见哪里帖有不能随处大小便的标语吧？

羚羊：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里爱疯和车的普及率那么高，看似也并未和现代生活脱节，而且很多基层领导都去过一线大城市交流学习，为什么乡村规划和教育时，不能把上厕所这一条加上去呢。

闪米特：别下太多结论，我们真实记录下所见所闻就好，无论这些事件是好还坏，是否违背某些人的信仰，我们只记录遇到的事实。

科曲村的黄河两岸风景非常漂亮，黄灿灿的草山谷地里，间或点缀着一些牧民的白色帐篷，风景宛若天堂。

羚羊不肯在此露营，她可能对昨天的三泡尿心有余悸，非要找个看不到人烟的地方露营。

只好靠岸后，收拾行装，去找一处隐蔽之所安营扎寨。

但羚羊好像和“尿”扛上了，她絮絮叨叨地说：“你知道吗？我们沿途看过这么多金碧辉煌的寺庙，你有留意寺庙里外的区别吗？其实我一直很敬仰宗教，看见寺庙里整洁干净，人们脸上是无比虔诚的表情，那时候，我是很感动，很尊敬他们的。

但是我站在庙门外的时候，看着他们毫不避讳他人，随时随处小便，实在没有办法把尿尿的他们和刚才虔诚跪拜的表情联系到一起。”

闪米特：你想多了，只要我们中国人够强大，别说在自己的土地上尿，我们可以尿遍全世界。这和虔不虔诚半毛钱关系都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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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2】

包虫病之殇一：恐惧会让人相信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

黄河上游的藏区，经济落后自然条件恶劣，牧民们在独特的生态环境中，大量饲养牛羊等牲畜，狗在他们心中享有一定的地位。种种原因叠加起来，使这里成为包虫病的重灾区。这种人畜共患的寄生虫传染病，往往给病患家庭带来毁灭性打击。而他们虔诚的信仰，却在某种程度上阻碍着包虫病的防治。我们顺流而下，来到包虫病的最高发病区，想弄清楚，身在其中的人们，是否只在乎来生？我们能否为他们的今生，做些什么？

0525科曲---特合土乡（漂离黄河源头525公里）

面容平静的才让，不停地喝藿香正气水，他说 ：“你们也应该去买点喝。”

当人被恐惧绑架时，会相信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。

羚羊说真想把自己晾到草地上，起来时肯定满身阳光和小草的味道。科曲美的如梦似幻，如果不是内心一角总担心安全问题，这真是一处完美的所在。

科曲三面环山，黄河从山的缝隙之间婉转穿越这个谷地，凛冽的寒风也被阻挡在外。虽然偶尔漂点小雪，也并不觉寒冷。

今天的行程设计得非常短，从科曲下水到特合土乡15公里的航段，花不了多长时间。科曲村其实就是特合土乡的一条牧民村，名字的由来，估计是因为黄河的一条支流-科曲河，从这里汇入黄河的缘故吧。

科曲河的源头在达日县的另一条乡-桑日麻乡，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黄河的支流不叫桑日麻曲，而是叫科曲。

黄河汇流了科曲的水源后，流速很快，没漂到3小时，就到达了特合土乡。经过了连日的无人区，终于来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。从黄河水的清澈程度，往往能判断出人群的密度。

从特合土乡上岸，问了一个小学生，才找到才让东至舅舅的招待所。一间没有挂牌，除了几张床和一个老式洗脸盆架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，一张床35元。才让带我们去停车，说他好几年没讲汉语了，晚上想找我们聊聊天。

约莫24、5岁的才让东至长得很帅气，他汉语讲得很不错。只是不会阅读和写字，所以我也没好意思问他，从藏语音译过来的名字‘才让东至’的拼写是否正确。

安多藏民的才让在很小的时候，父母便离了婚，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。20岁时，他第一次见父亲。他说：“我还是喊了他爸。”才让具体不知道父亲的工作单位，只知道父亲在一个管沙子的厂子做局长。有两套房，三台车。

他说因为父亲还是单身，所以周边人都说父亲的东西将来都是才让的，才让要发财了。但是才让认为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，在他心里认为，父亲将来要是过世了，遗产应该归父亲的弟弟所有。

我没发表意见，内心怀疑才让可能不知道他父亲是否成家。不然才让作为他父亲唯一的血脉，怎么可能20年都不来看望自己的儿子。

16、7岁时，才让去上海和南京闯荡了几年，没闯出什么名堂的才让被家人催促，回到老家化隆回族自治县结婚。才让回来后，用木头盖了房子，娶了媳妇，生了儿子。但是家里种了小麦和青稞的七亩地，并不能满足才让。所以每年采挖冬草夏草的季节，他便会来达日县的特合土乡，投靠他的三个舅舅，在特合土乡采挖一个来月的冬虫夏草。

才让说除了2014年他挖的虫草还没交的虫草税高，亏了本，其余4年，都赚了钱。挖一个月可以维持一年的生活，所以他年年来特合土乡。今年，他虽然也来了，但心里特别不踏实。

聊天的时候，才让不停地喝一种冲剂。

闪米特：你喝的是什么？

才让：你们也喝点吧，可以预防包虫病。

羚羊：给我看看，这不是藿香正气水吗，我们肚子疼有时也喝它。谁告诉你这个可以预防包虫病的？说明书上写一天最多喝两支，你看你都喝多少了。

才让：一天喝5支，你们要喝的话，乡上的小卖部、杂货铺和菜市场都可以买到。

闪米特：是医生告诉你，这个可以预防包虫病的吗？

才让：不是，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，不过我害怕，就喝着呗。

羚羊：你害怕什么呀？

才让：包虫病啊。上个月中央和省里都来人了，到我们这转了不到一小时，医院门口拉了个横幅，说什么包虫病。第二天，县上就派检查车来了，给乡里人和学生查包虫病。发现50%的学生有肝包虫，都给发药了。

闪米特：严重吗？

才让：检查的人说，学生都只有一两个肝包虫，不要紧，十年后才会发作，就算不吃药也不怕。学生都不吃，不过反正已经通知他们家长了。

闪米特：那其他人的检查结果呢？

才让：应该没事吧，来人前，这边已经有6-7个人去西宁开刀了，免费的，30个人以内免费。

羚羊：你去检查了吗？

才让：没有，我害怕啊，不想知道，反正就算有，也不会马上发作。

羚羊：那现在大家都喝藿香正气水吗？

才让：都喝，每天5支，以前喝酒的，现在都喝藿香正气水了。

羚羊；怎么又和喝酒扯上关系了？

才让：上次那个活佛讲经说了，最好不要喝酒，不要杀生，不要说谎话。你看前几天我们在舅舅饭馆吃饭，就我和另外一个人喝了点啤酒，其他人都喝藿香正气水。

羚羊：吃饭的时候，所有人都把藿香正气水当酒喝呀？

才让：不喝酒，喝这个。乡里现在就一两个人还喝酒。

闪米特：那大家是第一次听活佛说不能喝酒吗？

才让：不是，每个活佛讲的都差不多，不喝酒，不杀生，不说谎。开始听的时候，大家就会不喝酒，慢慢就又喝了。

羚羊：你每年都来，还害怕包虫病啊。

才让：害怕呀，今年医生来检查那几天，特别害怕。你看这里正准备建医院呢，说是以后包虫病可以在这里做手术，不用去西宁。如果不严重，国家哪里会投这么多钱在这里建医院啊。

羚羊：那你除了喝5支藿香正气水，还会注意哪些事啊？

才让：不能用冷水洗脸，不能喝生水。上次检查的人还说不要接触狗啊、牛、羊。

我不知道才让到底喝了几支藿香正气水，只见他抽一根烟喝一支，抽一根烟喝一支。头脑里想象着，一大群藏民一边围桌吃饭一边喝藿香正气水，是多么诡异的场景啊。

包虫病分为肝包虫病、肺包虫病、脑包虫病、骨骼包虫病，多发于畜牧区，患者大多与狗、羊等有密切接触史。

临床征象为：有缓起的腹部无痛性肿块或咳嗽、咯血等症状应怀疑为包虫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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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3】

包虫病之殇二：当现代医疗遇上传统信仰

政府为了控制包虫病，安排公安干警射杀野狗。藏民为了信仰，要保护野狗。达日县13%的发病率，生病了，重金请喇叭念经。人为了来生，到底会付出怎样的代价？

我们走访了乡政府、卫生所，向当地老人，挖虫草的藏民，在乡里做生意的商人了解包虫病，试图弄清楚这种传染病的真实发病率和发生原因。

来之前就对黄河沿岸疾病进行了前期资料收集，知道达日县是包虫病的高发区。这是一种寄生虫传染病，为此我还特意买了一个可以过滤寄生虫和虫卵的淡水净化器。

特合土乡是达日县内，包虫病发病率最高的地区。除了才让东至警告我们不要接触生水，连35元一张床的招待所老板都问，我是为了赚钱不得已来这里，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来呢？

是呀，为什么呢？因为母亲河就在这里呀？我们想知道，也想让支持我们的朋友知道，母亲河到底怎么了？

我们根据一位导演朋友的意见，寻找乡里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打听包虫病的情况。

羚羊：这个乡包虫病得病人群的比例有多少啊？

根乐爷爷：这个乡4000人里面，有1000人吧。

羚羊：这么多，那不是有25%的人有包虫病？

根乐爷爷：多，以前大家好多喝生水，这几年都知道了，就注意了。

羚羊：你们喝黄河水吗？

根乐爷爷：住在乡上的基本都不喝，现在有水井了，有的是打的深井喝地下水，有的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水。

羚羊：您知道包虫病怎么来的吗？

根乐爷爷：水的问题，还有狗、牛都传染。

安多藏民才让提供的信息：

羚羊：特合土乡怎么养这么多狗，满大街都是，很吓人啊。

才让：那些都是野狗，去年公安来杀了200多条狗。

羚羊；为什么要杀狗？

才让：上面说野狗传染包虫病。今年公安来之前，乡里人就把狗抓起来，用皮卡车拖到很远的地方放了。结果公安来，都没能杀到狗，过几天，那些狗又都跑回来了。

羚羊：如果野狗的确是引起包虫病的原因，这个乡又有这么大群的野狗，为什么不让公安杀呢？

才让：活佛教我们不能杀生啊，不光是狗，牛也不能杀，如果邻居要买去，你可以卖，但绝对不能卖给屠宰场。

羚羊: 但是你们也吃肉啊，又不杀生又吃肉这不矛盾吗？

羚羊：这么多野狗不咬人吗？

才让：咬啊，前几天就咬了一个小孩，在手臂上。

羚羊：打了狂犬疫苗吗？

才让：不打。狗连藏民都咬，所以你们出去要小心。

羚羊:你们听活佛的话不杀生，是为了来生吗？

才让：不杀生，行善，来生才能过得好。这个乡的活佛人很好，会帮助学校和念经的人。他是这里最有钱的人。

羚羊：活佛为什么是最有钱的？活佛有家庭吗？

才让：活佛结婚了，住在乡上自己家里。之前有个四川的生意人，要做大生意，来找活佛算卦，活佛说，你就放心去做吧。后来那个四川人发财了，就给了活佛2、300百万，现在活佛最有钱了，后来还有其他人找他算卦，他是个好人。

卫生所院长的见解：

我们还去拜访了特合土乡的卫生所，卫生所前面，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盖新医院。据说建成后，会请专家过来做包虫病手术，患者不用再跑到西宁做外科手术了。

卫生所里只有院长和一名清洁工，清洁工在拖地，院长在擦办公室的桌子，院长说其他医生都去考试了。我们询问了关于包虫病的情况，院长说特合土乡有2070人，包虫病的发病率有13.1%，是全国最高发病率的地方。不过只要不喝黄河水，喝井水，不要摸狗，记得勤洗手就不怕。

卫生所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包虫病的宣传册子，白板上用藏语和汉语写着防治包虫病的注意事项，汉语字体已经变淡看不清了。只有上面一行大字看得清，写着【包虫病是人体受到狗体内绦虫卵感染所引起的疾病】

临走时，院长特意叮嘱我们要带口罩，因为到处是各种粪便，呼吸也可能感染。

乡政府干部的担忧：

我们拜访乡政府的干部，干部们很慎重地告诫我们一定要注意包虫病，袁姓干部说，他们干部里平均每十个人就会有一个人患包虫病，现在还有一个40来岁的同事，因为包虫病在等死。他们统计这里的包虫病发病率是14%。

在乡上开杂货铺的河南李师傅说，具体发病率多少不知道，但你看这里到处都是粪便，人的牲畜的，能不得病吗？

现在再来看看达日县县长怎么说？原引于周洛县长在达日县2015年-2017年包虫病综合防治启动大会上的动员讲话（发表于2015年5月6日政府官网。）

“根据2009年省地方病防治所统计，我县特合土乡地区包虫病发病率高达13.3%，居全国之首。

百度百科原文：2012年底，达日县包虫病发病率控制在10.36%

现在我们综合来看看特合土乡包虫病发病率调查情况，还是从官大的开始说吧。

县长说：13.3%

乡政府干部说：14%

卫生所院长说：13.1%

根乐爷爷说：25%

才让和李师傅说：不知道具体数据。

百度百科说：10.36%（指达日县整个县，非特指特合土乡）

去掉一个最高分25%，去掉一个不知道分，取平均值的话，特合土乡的包虫病发病率在12.69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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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4】

包虫病之殇三：恐惧是有时效性的

麻木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？包虫病体检的最初几日，大家连洗脸都不敢用生水，随着采挖冬虫夏草季节的到来，大家仿若忘记了包虫病，生水也喝上了，酒也喝上了，狗也摸上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
我们来看看对包虫病污染源的调查情况，这次从平民开始说吧，公平一点。

才让说：是生水引起的。

李师傅所：粪便。

根乐爷爷说：水源吧。

卫生所宣传手册说：主要是由狗和狐狸的粪便来传播的。

百度百科说：家犬和狐狸等野生动物是主要传染源。

县长说：

导致该疾病传播的主要原因我想有三个方面：

一是由于牧民群众大多沿袭传统放牧方式，牲畜产生的粪便沾染水草，造成污染，人体接触污染源后引发疾病；

二是牧民群众惯食生肉、生水等生活陋习，卫生健康、自我防范意识较差，加速了包虫病传播蔓延。

三是牧民群众普遍信奉佛教，宗教思想、传统观念较重，患病后往往不愿意到正规医疗机构进行治疗，而是选用民间土偏方治疗效果不佳，不仅延误了病情，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，而且对患者及家人带来了更大伤害与损失。

综合来看，在人群聚集地，“犬的粪便污染水源”是最主要的原因。在乡村，家犬多半被拴着，只有野狗到处游荡。

我们来看看控制包虫病的措施：

达日县县长讲话：去年（2014年）我县投入21.6万元专项经费加强流浪犬类管理，捕杀流浪犬570余条。

投资426万元在特合土、满掌、上红科等5乡10村实施了牧区安全饮水工程，投资792.5万元实施启动县城水源地修复及主管网延伸改造工程，为地方病防范救治工作打下了一定基础。

同时我们通过省州“两会”等不同渠道，积极呼吁寻求上级支持，开展了一些牧民群众健康体检等活动。

可见政府为了控制包虫病的传染，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。

羚羊：这个乡就这么点大， 但是街上有很多穿僧服的人，到底有多少位阿卡啊？（据说阿卡是介于普通僧人和喇叭之间的一个等级）

乡政府干部：50多个吧，寺庙的力量非常大，活佛一句话大过县委书记。活佛要是发一句话让大家来盖房子，90%以上的人会来。县委书记一句话，大家转头就忘了。

据说包虫病患者做不做手术，不是患者本身能做的决定，需要当地活佛的态度。

罗素说：恐惧是迷信的根源，也是造成残忍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我们来看看控制包虫病诸多措施的实施结果如何：

-街道上依然是野狗成群

街上无处不在的野狗，每到晚上，百狗齐鸣。配合着经堂里喇叭彻夜播放的经文，让羚羊每晚都做噩梦。

她说，梦里，喇叭变身成菩萨，对着百狗口中念念有词，野狗们则幻化成一个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幽灵，对着菩萨狂吠。最终，谁也没有说服谁，然后每晚周而复始。

我告诉羚羊，我有刀不用怕，一有情况，我就会到你梦里去。

图：学校的水井

-安全饮水

乡里打了几口井，但是有些没水了。我们去到的时候，乡民基本都去学校和乡政府的水井打水。据学校老师和根乐爷爷说，学校水井并非地下水，而是从山上用水管引来的山水。

我们试图去寻找草山的水源，可惜未能找到。观察了一下学校水井，井盖不密封，水面浮着不少垃圾。

羚羊：你们现在还会喝生水吗？

尕杰：在家喝热水，出去还是喝生水，习惯了，不怕的。

羚羊：我觉得很奇怪，大家都说不喝黄河水了，因为怕感染包虫病。但如果黄河水有问题，怎么可能只有达日县这里人群感染这么厉害，其他地方没有呢?

闪米特：漂流了这么多天，以黄河的水流流速来看，应该没那么容易滋生包虫。而且黄河内的生物性比较丰富，从生物链来分析，包虫没那么容易存活的。

羚羊：水井水可靠吗？

闪米特：地下水能过滤寄生虫，如果井盖密封，应该很安全。但是来自于草山的水源就很难说，即使肉眼感觉清澈，但是它流动性差，如果水源附近有牲畜粪便，应该就比较容易污染水源。

图：粪便

羚羊：为什么就狗会成为众矢之的，如果是因为‘粪便’造成污染，牛啊羊的粪便不是一样吗？

闪米特：但只有狗吃屎啊，所以狗的感染率应该会比其他动物高很多。

看看这几年包虫病的发病率有否减低？

县长引用的‘13.3%’是青海省地方病防治所在2009年对特合土乡的调查结果。

百度百科的‘10.36’是2012年达日县的发病率。

院长告知的13.1%；乡政府干部说得14%；根乐爷爷说的25%是2015年5月份告诉我们的结果。

也许没有人知道，发病率是否降低了？

我们带着如下疑问，将继续顺流而下，进行第二期的调研。

-政府做了如此多工作后，包虫病发病率到底有否降低？

-散居牧民的人口数量，远远比乡里固定人口多，他们对包虫病到底有着怎样的认知？是否采取了预防措施？

-乡里的固定居民喝的是水井水？散居的牧民喝的是什么水？

-人群聚集地是狗粪便带来的污染，那零散牧区的污染源是什么？

-黄河在包虫病方面，是被冤枉的吗？

第一期调研感慨：

恐惧是有时效性的，无论是对包虫病的恐惧，还是对不能过好来生的恐惧。在最初，这种恐惧会制约人们的行为，但不会持续很久。

所以人们会经常听活佛讲经，产生新的对来生的恐惧，虔诚得以持续。而包虫病，每次政府来体检一次，人们也会因恐惧而改善自己的行为，减少感染机会。

与其说包虫病的防治，依赖于科学与信仰的和谐发展，不如说，它是一场活佛讲经次数与体检频率的较量。

（敬请期待第二期包虫病调研）

【黄河漂流连载-25】

打你的时候，是不分民族的

有人说，小人物的愤怒是毫无用处的，对这一点我深有体会。但是看到心有余悸的李师傅和要靠阿卡保护的招待所老板，我依然期望有一天，在欲望里苦苦挣扎的我们，能够得到某种庇护。

0600特合土乡---达日县（离黄河源头600公里）

图：漂流轨迹图

特合土乡在黄河南岸，被隆阿山、查木觉山和瓦格献山包围着，形成一个大谷地。河北岸是特合土乡的三条牧民村-羊穷村、羊壤村和单克隆哇村。

为了连接北岸三条牧民村与特合土乡之间的交通，河面正在修建黄河大桥。大桥工程分两部分进行，先是用泥沙把黄河从中间分开，将南边的半条黄河截流，在截流的河道上建设南半桥。等大桥稳固后，打开原来截流部分河道，把北边半条黄河截流，修北边半桥。

适逢南半桥修建中，我们刚好可以把车停到大桥工程堆填出来的路边平地上。因为道路狭窄，没有这个停车场所，我们还很难找安全的停车处。

不知是因为藏民本来就好奇心重，还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水上交通工具，将橡皮艇从车上拿出后，引起了路上开车经过的当地人围观。

这是一对穿着干净体面的藏民夫妇，笑容友善。他们今天开车从达日县回特合土乡挖虫草，男士汉语讲得不错，女士不会讲，他们曾经去过广西旅游。路过看见我的皮划艇，便一直跟着我走到下水处。

和我握手的这位，便是特合土乡唯一一家招待所的老板，才让三位舅舅的其中一位。从老家化隆回族自治县来这里讨生活，汉语说的不是很流利，但有着生意人的热情和精明。

告别围观的亲切藏民和羚羊，开了今日75公里的长距离漂流。

和预估的一样，水流很快，因为这段航程的海拔落差有200米之大。

部分地方，已经出现一级白水滩。我还是没穿干式防水服，防水服的脖子手腕脚腕的橡筋扎得太紧，穿着感觉血液都不能流通。

所以听见白水泛起的隆隆声，还是挺担心水花飞溅打湿衣服的，毕竟这里还经常下雪，即使在阳光下，也并不温暖。

图：与河南李师傅的合影

顺流而下，脑海中想起在特合土乡遇到的河南李师傅，他今年刚来乡上开杂货铺。也许都是外地人之故，他在街上看见我们后，非常亲切主动地找我们搭话。

闪米特：李师傅，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做生意啊。

李师傅：这里的钱好赚，平时一天能卖一千的货，挖冬虫夏草的这几十天，一天能卖两千。

闪米特：这乡上不少杂货铺，定居在这里的藏民也不多，怎么能这么好卖。

李师傅：藏民有钱，而且他们不存钱，虽然外地人有点受气，不过只要能赚钱，我就干两年存点钱再回老家。

图：特合土乡全景

闪米特：外地人怎么受气了？

李师傅：刚来这里不久的时候，两个藏民来买煤炭，非要我便宜卖，我不肯，他们就叫了十几个人来打我，你看我额头上疤痕还在呢。

闪米特：你没有马上报警吗？

李师傅：报了，一开始看苗头不对的时候，店里伙计就赶紧报了，还报了乡政府。但他们人来后，反而把我的伙计拉走了。

闪米特：是因为李师傅是新来的外族人吗？

李师傅：是吧，你看乡政府门口那家杂货铺也是我们河南老乡开的，也被打了，报警没用。

图：与招待所老板的合影

之前才让告诉我们，他舅舅的铺子是和一位喇嘛合伙开的。找老板聊天时，才知道，这只是这位聪明的安多藏民老板的障眼法。

羚羊：你这招待所、餐馆和电焊铺不是和喇嘛一起合伙开的吗？怎么只见到你们一家人，没见喇嘛啊。

老板：不是合伙，我们这些铺子是从一位阿卡那里租来的，就是住在餐馆后面那间房子里的阿卡。

图：特合土乡的经堂

羚羊：阿卡和喇嘛有什么区别？

老板：有的地方没区别，有的地方喇嘛比阿卡级别高。不过我都是告诉别人，这店子是和阿卡一起开的，这样别人就不敢闹事。

羚羊：那你这里没人闹事吗？

老板：有啊，有的吃饭不给钱，有的半夜总来敲门。不过晚上我从来不开门，如果白天遇到闹得凶的，我就打电话给住在后面的阿卡，他出来就能他那些藏民赶走。

羚羊：我以为他们只欺负汉人呢，上午听街头的李师傅说他被打过。

老板：又不是他一个人被打，他们打人的时候，是不管你是汉人还是藏民的。

羚羊：那阿卡为什么有这么多房产？

老板：他脑子好呗。

图：黄河分流图

本来担心靠近达日县城的最后几公里河道，在达日河谷平原上分叉成了十多条河道后，黄河水会变得太过少量而无法漂流。而且这一段河道也不在公路边，无法让羚羊开车来接我。

不过情况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，也许是因为特合土到达日这一段，有很多水量丰富的支流汇入黄河之故吧，虽然黄河在这里分叉成了十多条河道，水流变得很缓慢，但是还能让橡皮艇继续划行。

图：上岸与羚羊会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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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29】

我今晚无法拯救地球了

松冈冬树说：我认为色情比环保更能拯救地球。说实话，有时候看到国内一些环保组织勒索式的呐喊，我倒挺认同他这句话的。推荐能接受非主流生活方式的人，看看【Have sex, Save the world】这部纪录片，中文名：做爱拯救地球。

0655达日县---麦尕唐干玛（漂离黄河源头655公里）

图：漂流轨迹图

图：达日县虫草交易市场，进药店的少，买虫草的多。

穿过熙熙攘攘的虫草交易市场，我们在黄河边上的第一个县城-达日县，寻找可以下水的地方。因为还没到丰水季节，露出的河床生出了绿草，春天终于来了。

图：黄河第一个河边县城的河岸

本想穿过这片河谷绿地，去到河边下水。但堆填在黄河边上的垃圾，吸引了乌鸦、秃鹰和野狗，让我有点忐忑。放眼这片干枯河岸的垃圾，在静候丰水季节的到来，到时它们就能乘水流去远方旅行。

凭这一个月的经验判断，挂了经幡的地方应该垃圾会少一些，那是信徒们祈求来生之所，不能被垃圾玷污。让羚羊开车过桥，去到河对岸下水。

碰到一位好奇心很重的友善阿卡，虽然不会说汉语，我俩比划着沟通了一下。

图：河岸边散发着恶臭的垃圾

本来以为躲过了县城的垃圾堆，刚下水不久，就传来一股恶臭。各种生活垃圾和死去动物的尸体混杂在一起。憋着一口气，赶紧划远。

每次忍着异味，将在无人区产生的无法降解垃圾，打包带回县城扔到垃圾桶，到底有没有意义啊？这些被丢弃到黄河边，等待水流带走的垃圾中，就有我打包带回来的垃圾吧。

图：填河造地工程

可能我要感谢这个县城下游，河谷中的填河造地工程，它使达日县城两河会流处的河床面积减少了80%，从而极大地加速了这段河道的流速。将我迅速带离了刚才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。

正当庆幸自己脱离垃圾区时，橡皮艇已经过了填河造地河段，河道猛然变宽，流速下降。，我撞上另一个垃圾投放点。果然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

这一路见识了黄河两岸高原草甸的壮美，咋一看人群聚集处的两岸垃圾，视觉上产生的冲击很大。

哀叹中，终于远离了城市边的河道段，从曲麻莱县的黄河源头到这里，水路已经有 600多公里。近一个月的漂流，黄河两岸的新草已经破土而出，海拔也从源头的4500米下降到3900米。这里年均590mm的降雨量，也比源头的340mm高出了将近一倍。

丰富的降雨量，使得河岸边长出30-40mm高的灌木。算是这一个月来，在青海高原见到的最高大植物了。

水边经常看到漂浮的蓝色包裹，和之前在天葬台看到的裹尸袋一模一样，理智告诉我，那不是水葬的人尸，因为包着的话，鱼吃不了，不符合水葬习惯。但心里还是发麻，尽量远远兜开。

河水流速不错，平均水流速度已经超过5公里，不用特别费力划，艇速都能达到8公里左右。所以今天要到达计划的终点-德昂寺，应该不是一件很费劲的事。

下午3点多，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，突然间乌云密布。虽然离天黑还有足足5小时，但光线都被乌云吸去了，仿若黑夜提前来临。从一路上的经验来看，很可能是要来一场可怕的狂风冰雹，赶紧上岸为妙。

这片没有牧民的小草地，对我来说，是提前上岸的绝佳地点和露营点。东岸这边的道路，是一条陡峭山坡下的土路，经过我一整天的水上观察，除了时不时看见羚羊开的车，基本上没有车经过。

图：这条从峭壁中开出来的土路，让羚羊开车开的腿软。

在麦尕唐干玛山下，黄河绕过山脉，刚好从这里拐弯，形成了两岸河谷的平坦滩涂。在西岸河谷肥沃的草地上，坐落着两家牧民。黄河东岸拐弯处的尖尖上，有片小小的草坡，可能是太小，不足以供养大量的牛羊。也可能8月丰水季节时，河水淹没这片小草地，所以并没有牧民在此处安家。

而对岸，是达日县城到德昂寺的一条柏油路，往来车辆频繁。之前设计在德昂寺上岸， 是发现沿岸但凡有大寺庙的地方，就会有电话信号。不过天气所迫，只能放弃原计划，提前在小草地上岸了。

上岸在车里躲了一会儿，居然又出太阳了，老天真是喜怒无常啊。阳光照耀下，泛着新绿的嫩草显得生机勃勃。羚羊还担心对岸的藏民，我安慰她说：藏民很少和水打交道，所以基本不会游泳，也没有渡河工具，不用担心的。如果河对岸的人要到达这里，开车也要5个小时以上，走路会超过两天时间。

闪米特：你最近怎么不愿意照相了？

羚羊：你老婆年纪大了，照相不好看。

闪米特：但你以后只会越来越老啊，现在不照的话……

羚羊：滚，今晚分居。

闪米特：这么冷，睡帐篷外面会冻死的。

羚羊：帐篷里也能分居，你睡左边，我睡右边。

闪米特：看来我今晚无法拯救地球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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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黄河漂流连载-30】

送饭才是真正的修行

图：僧人在悬崖上修行的洞屋

之前看日本拍的黄河纪录片里，有专门提到一些在偏僻之所修行的僧人。日本摄制组当时还特意让本地人带路，打算造访一位闭关了17年的僧人，奈何在半山腰，就被那位神秘闭关人挥手打发走了。

据说这种闭关修炼的方法源于印度的婆罗门教，属于苦修的一种。传到中国后，有些僧人在黄河岸边山岩上凿洞静修，称之为“参巴”。今天，我终于在悬崖上，看到了“参巴”的进修之所。

只是找不到路上去，很好奇这些人吃饭的问题如何解决？难道已经得道成仙，不需要进食了？

图：漂流轨迹图（0712麦尕唐干玛---岗龙乡）漂离黄河源头712公里

夜晚，黑的像牛粪。

早上5点左右，被敲打在帐篷上的雨声吵醒。转身看羚羊，冻得把睡袋翻转过来，睡袋帽子被她裹在脸上。本想帮她扯开，免得影响呼吸。怕惊醒她打我，还是算了，她床气比较大。而且天冷的时候被打，会特别疼。

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，黄河对岸麦尕唐干玛山脚下的两家牧民的狗，居然不叫了。昨夜可是狂吠了一整晚，难得在早上这么安静，就连有货车从牧屋前隆隆驶过，藏獒们也充耳不闻。

正常来说，有摩托车，汽车，特别是货车经过的时候，藏獒们就叫得特别凶，估计它们是觉得，只有机动车才够气势，配得上他们的音量。

穿着羽绒服，披着睡袋，在帐篷里烧水泡了杯奶茶喝。帐篷外传来丫丫声，出去一看，原来是一群野鸭飞过。真有来生，我就做一只野鸭吧，多自由啊，还自带羽绒服。

清晨九点，雨终于停了。连续下了四小时的冰雨，敲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很大，实际的降雨量并不多。也可能是这种沙石土质透水性好吧，停雨不久，草地就被透过薄云的阳光烘干。高原气候变化无常，刚刚还披着睡袋喝奶茶，阳光一晒，帐篷里就让人感到闷热难当。收拾行装，下水继续航程。

不多久刮起了风，紧跟着冰雹就来了。还好冰雹颗粒不大，敲打在身上也不痛，就是把摄像机镜头都弄花了。

冰雹下得不是太久，不一会儿就雨停风静，紧跟着太阳出来把我烤干了。然后不多久又是风起雨落，反反复复，不过老天总不忘出一会儿太阳，等把我烤干后再淋湿。

划在海拔3900米的黄河上，感觉自己像是被铁匠夹在钳子上的铁块，不断被加热敲打，然后被扔到冰水里冷却，活生生一块肉铁啊。

黄河在经过多条水量丰富的支流汇入后，流速不断加快，偶尔会有一级滩。逆风过滩时，桨带起的水花被风吹到脸上，顺着脖子往下流，感觉像被一根带刺的玫瑰刺啦一声划了一道，有股刺痛感。

在纳格让附近的河道拐弯处，看到了像蒙古包的牧民营地，靠近营地的河边，出现了黄河源头以来，第一条船，一只小铁船。不大，目测能承载两三人。

小铁船的河对岸是悬崖，悬崖底部有一间很小的房子。四周是峭壁，感觉没有可通行的道路。估计那条小铁船，便是这间房子与外面连通的工具吧。

再往悬崖上看，有些地方的岩壁被挖空，建了几间悬崖洞屋。

继续往前，在快要到达岗龙乡的时候，发现陡峭的山体岩壁上有更多修建在岩壁上的房子。修建位置都是超乎常识和想象的地方。之前听说过甘德县的格鲁派佛教，流行在偏僻的地方闭关修行，但把修行地建在如此匪夷所思，似乎只有飞鸟才能到达之所，感觉的确只有仙人才做得到。

快进入终点岗龙乡时，已提前到达的羚羊通知我不要划入乡里上岸，因为河岸边的垃圾吸引了许多野狗。我在岗龙乡入口的道路旁上岸，刚好也是一处“参巴”的所在，除了有经幡，入口处做得很气派。

和羚羊商量了一下，决定还是不去叨扰这位仙人了。虽然内心有强烈的好奇，但终是觉得这样贸然前去，太不礼貌。而且他们故意选这些难以通行之处，应该也是为了避免外人打扰清修吧。

图：岗龙乡全景

岗龙乡，在黄河北边海拔4200米的萨龙山下的谷地，西科曲从萨龙山与西边的常钦贡玛山之间的峡谷，流经岗龙乡西侧，汇入黄河干流。全乡人口3000人，以藏族为主，约占总人口的99.8%。以畜牧业为主，养殖牦牛、藏系绵羊等。产冬虫夏草、大黄、羌活等名贵药材。

我们进入岗龙乡时，却发现，这几乎是一座空城。

图：修行僧人的悬崖小屋

闪米特：我觉得自己和”参巴”很像，他们找寻常人去不到的地方修行，而我也总是用橡皮艇，划去常人到不了的地方。

羚羊：你不觉得那些每天送饭给他们的人，才是真正的修行吗？就像我每天给你做后勤。

闪米特：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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