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月28号,在纳米比亚南部红沙漠的召唤下,我们租了一台丰田家庭型越野皮卡车,后面车斗里,船上为数不多的户外用品全被装了进去,包括半开式帐篷,睡袋,毛毯,和野炊用的垫子。 那天早晨,出师不利,老公多年前崴的脚踝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,车已经租到手,开出了数公里,不好马上退回,又不能返回船上去取药,小艇来回往返很费时间,当天的行程就得取消。最后,我们折回购物中心去药店买止痛药,不巧的是,药店里没有我们想买的药,最后只好买了绷带和止痛贴了事。 从鲸港去索苏斯盐沼(Sossusvlei)近四百公里,我们要看的红沙漠就在里面,路程听起来不远,但问题是路况不好,去过的帆友说,很多地方只能以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。 中途到达小镇索利泰尔(Solitaire),这里是转去红沙漠的必经之处。本想留在这里住一晚,等到了地方才发现,这哪里能叫小镇,附近没有一个住家,只有一个破旧的加油站,附带着一个小商店,里面售卖的只有水和零散的饼干罐头,仅此而已。 商店门前竖着一块黑板,用粉笔记录着过去九年来的降水量,这里实在太干燥了,降水量以毫米计算,遇到更加干燥的年份,一年的降水量也就五六十毫米,难怪这个小镇起个这样的名字,索利泰尔也是“孤独荒凉之地”之意。 加油站旁边的房子看起来不错,是小镇唯一可住宿的宾馆,有意去询问,每晚价格2000多,我们一家四口得住两间房,算下来太贵了。 权衡再三,我们决定改变行程,继续向南行驶,一个是寻找住宿,另外,南部还有两处我们向往的地方。一个是之前提到的路德瑞兹港,伊他卡号未能成行,陆路去看看也好,还有那里的鬼城;另外一个是菲什大峡谷(Fish River Canyon),也叫鱼河大峡谷,是非洲第一大峡谷,全长160多公里。多年前,我和老公一直计划着去峡谷徙步,但此峡谷对体能要求非常高,不经过训练,没有足够野外徒步经验的人是不能直接到菲什大峡谷去徒步的,但这不防碍我们从峡谷入口上方向下眺望它的雄伟壮观。
带着这两个愿望,我们开车一直来到纳米比亚南部的基特曼斯胡普(Keetmanshoop),这是一个中型城市,到达时,天已擦黑,幸运的是,我们很快就在谷歌上找到一家性价经比不错的旅馆,自带餐厅,为客人提供丰富的晚餐,我们饱享了一顿。这一天,我们行驶了700多公里,已是累极,准备第二天再向红沙漠出发。 大峡谷的观赏点就在城外几十公里,早餐之后,我们直接开车去看大峡谷,路上路过一座绿意葱葱的小酒庄,在干燥的荒原上极其显眼,免不得进去看看,农场主用自产的甜枣来酿酒,成了一大特色。
酒庄外的停车场,我们遇到一位想搭顺风车去大峡谷的大妈,一听她的英文便知不是当地人,原来她从奥地利来,已经在纳米比亚游历了近三个月,就这样一个人带着相机随遇随走,典型的背包客,年轻的背包客常见,可是,这么大年岁的背包客很少,她话不多,英文也不是很好,我们便不多问了。 浏览完大峡谷,回到停车位,发现前轮胎没了气,一定是峡谷前最后一段路上那些尖利的石子刺破的,车斗里有应急备胎,但备胎不是常规的越野轮胎,这给我们出了个难题。 如果用备胎前行数百公里去红沙漠,路上再无其他城市可以修补,轮胎再出问题的话,我们就危险了。如果想把轮胎修好,就得折回基特曼斯胡普,前后又要搭上几个小时。为了安全,我们还是决定回到基特曼斯胡普。与租车公司取得联系,找到指定的轮胎维修点,正赶上午修时间,又耽搁一个钟头,等到修理完毕,再次从基特曼斯胡普出发时,已经近下午四点。 我常常想,也许,如果我们那天下午不出发,留宿在城里,后来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。只是,这世上从来没有也许,也没有时光车,让我们回到过去改变决定。 纳米比亚夏季天黑的晚,天黑透得八点钟,我们心存侥幸,也做了野外宿营的准备。考虑到晚间进入沙漠地段,路况更加糟糕,老公需要休息,我来替班,好让他有精神对付后段的坚难路况。 从B级国家公路向北转向C级公路,说是公路,更像是南非的农场路,路面虽然宽阔,却是碎砂石铺压而成。 也许是天热的缘故,后座的儿子突然留起鼻血,只好叫他侧躺在座位上。 越向北,越荒凉,大约半个小时才能迎面遇到一辆车。路况笔直,荒原里的天气十分干热,路边的景致是几乎一色的土黄,偶尔看到一两个野羊野马,在枯黄的矮树下休憩避暑,地平线上,是流动着的热气流。 这种情况下,人的视觉神经非常容易疲劳,车里的人昏昏欲睡。 前方出现一处慢转弯,老公在旁边提醒,我也看得清楚。可是,哪里出了问题,本来要慢踩刹车来放慢速度,车子却突然在松动的砂石路面上失去了控制,向路左侧的碎石堆冲去。 只听到“嘣”的一声巨响,眼前的世界旋转起来,方向盘后的我看得既清晰又模糊不清。 梦想在那一呼吸瞬间,如同车前的挡风玻璃,裂成千万个碎片。 车在这里嘎然而止,我们的环球行程在这里嘎然而止。是谁在我们的宇宙里按下了暂停键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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