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业水手谋生记:食腐动物

1.水手的归宿

阿豹阿虎两兄弟原本是广州号上的水手。

鸦片战争之后，为了偿还战争赔款，清政府开源节流，裁员，成了节流的主要方式。很快，上面没人的两兄弟就失业了。

失业之后，阿豹在茶楼当伙计，阿虎去了英国人新开的机械厂当工人。阿豹常常对阿虎说：“水手不应该在陆地上，死也要死在海上。”

不久，阿虎去茶楼找阿豹，掌柜的说阿豹早都撂挑子了。又过了几日，同乡会来人叫阿虎去码头认尸，这时阿虎才得知，两天前阿豹跟人去了伶仃岛走私鸦片，不料途中落水，淹死了。

2.船上的棺材

半年后，中英关系恶化，机械厂关闭，在同乡的介绍下，阿虎来到码头。

码头管事的叫灯笼辉，灯笼辉问阿虎会不会开快蟹船，阿虎说之前在广州号上干过。灯笼辉点了点头，让阿虎晚上再来。

晚上，三艘快蟹船开出珠江，每艘船上都放着一口棺材，船上的人都是一身黑，没人说话，阿虎埋头摇着桨，不时地左顾右盼，两腿一直抖。

等船靠上内伶仃岛时，英国人出现，阿虎才悟到，原来灯笼辉是帮洋人分销鸦片的，船上的棺材是幌子，是做给海关看的。

鸦片装进棺材，棺材里的尸体是新的，是同鸦片一块搬上船的。

阿虎问旁边的人，“棺材里这位是谁？”旁边的人猛然转过脸，一脸惊愕地问道：“不认识吗？看清楚喽，这位可是白天带你来码头的老乡，刚刚淹死的，就在前面船上。”

十二月份的天，海风刺骨，阿虎惊出一身汗。

3.生意

后来阿虎才知道，那晚淹死的人本来是自己，是灯笼辉临时改变了主意。在灯笼辉看来，反正谁死都一样，棺材里总得躺个人。

这就是传说中的鸦片走私生意，每半月一次，从广州开船去内伶仃岛，每次出海都得骗几个外地人上船，将骗上船的人弄死，最好是淹死，尸体不要有外伤，这样就不会引起海关注意。

阿虎渐渐意识到，阿豹就是被骗上船的。

一晚，阿虎拎着枪找到灯笼辉，灯笼辉告诉他，骗阿豹上船的人已经死了，淹死了。阿虎愣在码头，盯着灯笼辉，说不出话。

4.食腐动物

再后来，阿虎和灯笼辉搅在了一起，二人在麻将馆里拜了把子，因为当时只有麻将馆里有关公。灯笼辉又招来三个同乡，五人干起了“食腐生意”。

“话说在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，水牛被狮子咬杀后，先被狼群抢食，再被野狗叼走骨头，剩下腐烂的内脏，最后被天上的秃鹰清理干净。”

灯笼辉手里捧着《动物》念叨着，阿虎拍案而起：“写的好，鸦片来自罂粟，罂粟肉被大老板们吃了，剩下的罂粟壳不就是咱的，咱不就是秃鹰吗？”

只有生在四川的阿虎才想得到，将罂粟壳碾成粉，当底料放进火锅。据说去过阿虎火锅店的人，根本控制不住，顿顿都想吃。

斗转星移，彼时，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阿虎，带着灯笼辉在火锅项目上挣到了钱，他们买通了海关，上岸的棺材里没有尸体也能过，这样就不用老杀人了。

5.翅膀硬了


1843年9月3日，阿虎和灯笼辉从内伶仃岛归来途中，被一艘生面孔的缉私船拦住，情急之下，阿虎钻进棺材，用身体盖住鸦片。

灯笼辉应付着上船的官兵，阿虎心里有数，只要灯笼辉处理好，通常情况下，没人会在海上掀开棺材盖。这时，有人说话：“灯笼辉，翅膀硬了？老板的生意你也敢动，你算是活到头咧。”

嘣的一声。阿虎紧握着拳头，直觉告诉他，灯笼辉挂了。跟着又是十几枪。

6.回家

片刻，船继续向前走，浑身湿透的阿虎慢慢静下来，他开始谋划，谋划着等船靠岸，棺材通过海关时，一脚蹬开盖子，一跃而起。

可惜，人算不如天算，缉私船之后，快蟹船又遇上了主动出击的海关船，阿虎伸长了脖子，隐约听见有人喊道：“城里闹鼠疫，遇难渔民的棺木严禁靠岸，你们看着办。”

船摇摇晃晃，装着阿虎的棺木随即被抬出，四周声音嘈杂，有人小声嘀咕着：“别跟海关对抗，找个醒目的浮标挂在棺材上，先沉下去，晚上再来捞。”阿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。

或许阿虎从未想到，从伶仃洋回广州的路会如此漫长，棺材在下沉，他开始闭上眼，眼前全是在广州号上奋战的画面，他想起了阿豹那句话，“水手不应该在陆地上，死也要死在海上。”



该篇文章节选自木匠诗人原创小说《码头人》

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

有点悬念。紧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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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水手的归宿

阿豹阿虎两兄弟原本是广州号上的水手。

鸦片战争之后，为了偿还战争赔款，清政府开源节流，裁员，成了节流的主要方式。很快，上面没人的两兄弟就失业了。

失业之后，阿豹在茶楼当伙计，阿虎去了英国人新开的机械厂当工人。阿豹常常对阿虎说：“水手不应该在陆地上，死也要死在海上。”

不久，阿虎去茶楼找阿豹，掌柜的说阿豹早都撂挑子了。又过了几日，同乡会来人叫阿虎去码头认尸，这时阿虎才得知，两天前阿豹跟人去了伶仃岛走私鸦片，不料途中落水，淹死了。

2.船上的棺材

半年后，中英关系恶化，机械厂关闭，在同乡的介绍下，阿虎来到码头。

码头管事的叫灯笼辉，灯笼辉问阿虎会不会开快蟹船，阿虎说之前在广州号上干过。灯笼辉点了点头，让阿虎晚上再来。

晚上，三艘快蟹船开出珠江，每艘船上都放着一口棺材，船上的人都是一身黑，没人说话，阿虎埋头摇着桨，不时地左顾右盼，两腿一直抖。

等船靠上内伶仃岛时，英国人出现，阿虎才悟到，原来灯笼辉是帮洋人分销鸦片的，船上的棺材是幌子，是做给海关看的。

鸦片装进棺材，棺材里的尸体是新的，是同鸦片一块搬上船的。

阿虎问旁边的人，“棺材里这位是谁？”旁边的人猛然转过脸，一脸惊愕地问道：“不认识吗？看清楚喽，这位可是白天带你来码头的老乡，刚刚淹死的，就在前面船上。”

十二月份的天，海风刺骨，阿虎惊出一身汗。

3.生意

后来阿虎才知道，那晚淹死的人本来是自己，是灯笼辉临时改变了主意。在灯笼辉看来，反正谁死都一样，棺材里总得躺个人。

这就是传说中的鸦片走私生意，每半月一次，从广州开船去内伶仃岛，每次出海都得骗几个外地人上船，将骗上船的人弄死，最好是淹死，尸体不要有外伤，这样就不会引起海关注意。

阿虎渐渐意识到，阿豹就是被骗上船的。

一晚，阿虎拎着枪找到灯笼辉，灯笼辉告诉他，骗阿豹上船的人已经死了，淹死了。阿虎愣在码头，盯着灯笼辉，说不出话。

4.食腐动物

再后来，阿虎和灯笼辉搅在了一起，二人在麻将馆里拜了把子，因为当时只有麻将馆里有关公。灯笼辉又招来三个同乡，五人干起了“食腐生意”。

“话说在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，水牛被狮子咬杀后，先被狼群抢食，再被野狗叼走骨头，剩下腐烂的内脏，最后被天上的秃鹰清理干净。”

灯笼辉手里捧着《动物》念叨着，阿虎拍案而起：“写的好，鸦片来自罂粟，罂粟肉被大老板们吃了，剩下的罂粟壳不就是咱的，咱不就是秃鹰吗？”

只有生在四川的阿虎才想得到，将罂粟壳碾成粉，当底料放进火锅。据说去过阿虎火锅店的人，根本控制不住，顿顿都想吃。

斗转星移，彼时，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阿虎，带着灯笼辉在火锅项目上挣到了钱，他们买通了海关，上岸的棺材里没有尸体也能过，这样就不用老杀人了。

5.翅膀硬了


1843年9月3日，阿虎和灯笼辉从内伶仃岛归来途中，被一艘生面孔的缉私船拦住，情急之下，阿虎钻进棺材，用身体盖住鸦片。

灯笼辉应付着上船的官兵，阿虎心里有数，只要灯笼辉处理好，通常情况下，没人会在海上掀开棺材盖。这时，有人说话：“灯笼辉，翅膀硬了？老板的生意你也敢动，你算是活到头咧。”

嘣的一声。阿虎紧握着拳头，直觉告诉他，灯笼辉挂了。跟着又是十几枪。

6.回家

片刻，船继续向前走，浑身湿透的阿虎慢慢静下来，他开始谋划，谋划着等船靠岸，棺材通过海关时，一脚蹬开盖子，一跃而起。

可惜，人算不如天算，缉私船之后，快蟹船又遇上了主动出击的海关船，阿虎伸长了脖子，隐约听见有人喊道：“城里闹鼠疫，遇难渔民的棺木严禁靠岸，你们看着办。”

船摇摇晃晃，装着阿虎的棺木随即被抬出，四周声音嘈杂，有人小声嘀咕着：“别跟海关对抗，找个醒目的浮标挂在棺材上，先沉下去，晚上再来捞。”阿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。

或许阿虎从未想到，从伶仃洋回广州的路会如此漫长，棺材在下沉，他开始闭上眼，眼前全是在广州号上奋战的画面，他想起了阿豹那句话，“水手不应该在陆地上，死也要死在海上。”



该篇文章节选自木匠诗人原创小说《码头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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